第二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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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日璇璣谷中神捕司留下的一句“待客之道”被初琦初雅拿出來反覆笑話了好幾次，今次既是出門在外，於此地而言，初雅本身就是客，她便著實懶怠，東菀詩進門時也只見她泡了一壺茶自斟自飲，很是愜意。
“雍姑娘，”東菀詩低垂著頭行了一禮，“多謝雍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“救你的不是我，我不過白受了你的禮。”初雅微擡眸，“東姑娘請坐。”
東菀詩依言落座，下一瞬屋門緊閉，她知道，自己便是這般“自投羅網”了，神色間並不驚慌，只是含笑看向初雅：“雍姑娘這是何意？”
“我身無內力，如今你化功散藥力退去已無大礙，此時你功力如常，自可取我性命……”初雅竟也替東菀詩滿上一杯茶，推至她面前，“當然，守著門的是我的護衛，你若動手傷我，她們也自可取你性命。東姑娘若願意，便可與我同歸於盡。只是不知道如此結局東姑娘可稱意？”
“雍姑娘說笑了。”東菀詩笑意不減，“我活得好好的，為何要牽扯上什麽同歸於盡取人性命？”
“風塵輾轉、美色惑人、賣笑承歡……”初雅一字一頓，“原來這便是活得好了。東姑娘如此心境，真是令我佩服。”初雅態度輕慢，冷眼看著東菀詩的笑中逐漸滲出殺意，“東姑娘便就是這般活著，活得肆意瀟灑，活得百般手段，更遑論下毒害人，設計殺人……東姑娘的日子，端的是精彩。”
“果然，早沒了和你拐彎抹角的必要。從你出現在這，我就知道了。”東菀詩輕嗤，“只怪那個蠢男人不中用不能早些了結了你，否則我何需坐在此處與你多費口舌。”她算計著引來神捕司作為日後棲身之所，算計著讓黃老爺殺了雍初雅一了百了，卻沒想到仍是功虧一簣。
初雅又抿了一口熱茶，緩緩道：“黃老爺身上的藥是你下的，你要他神志不清為你所用。我璇璣谷中的死傷是你設計的，你並不打算頃刻就將我璇璣谷覆滅，不過是投石問路之舉。而當日我在微翠園中大意中毒，也是因為你身上佩戴的香囊，你似乎更多只是在試探我，雖然若我當日便身死看似也挺合你心意……”
“東姑娘，雍初雅何德何能，竟讓你費了這麽多功夫，只為讓我痛苦？”初雅並不憤慨，也其實並不疑惑。一路尋來，她殺了足夠多的人，東菀詩手下究竟有多少力量也已查探清楚，所以此刻不著不慌。更何況東菀詩若勢大，就不會給初雅反撲的機會，可如今東菀詩卻只能與初雅相對而坐，可見她已經查明確認，她手上的勢力已經被初雅這沿途的殺戮傾毀殆盡，璇璣谷的報覆至此也算夠本。
“桑芷妍，我恨你根本不需要理由，因為從一開始，樁樁件件，全部都是理由。當日我被選中送走我就發誓與你不死不休，憑什麽偏偏是你好命能有個清白身份！我不甘心，桑芷妍，我一直就不甘心！我要你的一切都歸我所有，我要你一無所有嘗嘗我的不甘心！”東菀詩眸中恨意深沈不似做偽。
“哦？”初雅微挑眉，對桑芷妍之名不接受亦不否認，全然事不幹己的做派。
東菀詩頃刻頹然，她清楚眼前的人根本不記得她究竟是誰，這些恨意報覆都更像鬧劇一場。良久，她低低笑了起來，笑聲越來越大，變得無所顧忌：“可你竟忘了！桑芷妍，你竟什麽都忘了！真是可笑，我竟突然辨不清老天究竟辜負我們誰更多……”
初雅握著杯，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沿：“老天爺誰都沒辜負，只是你我終究不同。我有家可回，你無處可去。你恨我，而我根本不知你是何人，因何而恨。我此生至此……也算終有所為，而你肆意妄為徒增怨憎。東菀詩，我不在意你恨我，於我而言，我只需殺了你便可有個了結，而你卻已經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一無所知。若拿你的法子來判定，誰人幸誰人不幸，似乎一目了然。”
“可我終究奪了你有過的東西，甚而你得不到的，我也會擁有。桑芷妍，是我贏了。”東菀詩的神色非是欣喜而是漠然，“可這場輸贏卻已經毫無意義，你不記得，你什麽都不記得……”第一次動手是試探，第二次設計是不甘，到這被迫防範的第三次，東菀詩卻是茫然了，她這一路行來，究竟是為了什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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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菀詩與桑芷妍的初識要追溯到她們各自家破人亡之時。天災人禍之後便會有孤苦垂死的孩童，幼年的桑芷妍是如此境遇，東菀詩也是同樣。
蔡京勢大，自有一批手下專為搜羅這些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孤兒。東菀詩初見桑芷妍，便是她們先後被帶入同一間被重重管束的屋子。蔡京站在最高處，手下將一個個瑟縮無狀的孩子帶走，那一批孩子，最後剩下六人，這其中只有兩個女孩，便是東菀詩與桑芷妍。
男女分開各自教習訓練，東菀詩與桑芷妍住在一個屋子裏，漸漸忘了自己原本樣子的她們被取了這兩個名字。那時的東菀詩並不憎恨桑芷妍，非但毫無惡感，甚而還頗有好感，冷冰冰的日子裏，對於每日裏做什麽都在一起的人總是恨不起來的。
成為蔡京手下並非她們心甘情願，可是她們不得不心甘情願喝下蔡京為每個人準備的酒，有了遇上劇毒還能保命的身體，也埋下了一旦不合主人心意便隨時會被置於死地的毒。
於東菀詩，十四歲便是噩夢之始。只因為她出落得比桑芷妍美貌，她被下令從此為娼為妓風塵謀生，而桑芷妍卻能背上藥箱，天南海北做一個雲游醫師。憑什麽，她憑什麽？！東菀詩無法拒絕，她只能恨比她幸運的桑芷妍，恨她比自己自由，恨她比自己好命，恨她比自己幹凈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 _(:з」∠)_東菀詩的名字和桑芷妍一樣都帶草字，多麽隱晦的因緣啊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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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雍姑娘，”東菀詩低垂著頭行了一禮，“多謝雍姑娘救命之恩。”
“救你的不是我，我不過白受了你的禮。”初雅微擡眸，“東姑娘請坐。”
東菀詩依言落座，下一瞬屋門緊閉，她知道，自己便是這般“自投羅網”了，神色間並不驚慌，只是含笑看向初雅：“雍姑娘這是何意？”
“我身無內力，如今你化功散藥力退去已無大礙，此時你功力如常，自可取我性命……”初雅竟也替東菀詩滿上一杯茶，推至她面前，“當然，守著門的是我的護衛，你若動手傷我，她們也自可取你性命。東姑娘若願意，便可與我同歸於盡。只是不知道如此結局東姑娘可稱意？”
“雍姑娘說笑了。”東菀詩笑意不減，“我活得好好的，為何要牽扯上什麽同歸於盡取人性命？”
“風塵輾轉、美色惑人、賣笑承歡……”初雅一字一頓，“原來這便是活得好了。東姑娘如此心境，真是令我佩服。”初雅態度輕慢，冷眼看著東菀詩的笑中逐漸滲出殺意，“東姑娘便就是這般活著，活得肆意瀟灑，活得百般手段，更遑論下毒害人，設計殺人……東姑娘的日子，端的是精彩。”
“果然，早沒了和你拐彎抹角的必要。從你出現在這，我就知道了。”東菀詩輕嗤，“只怪那個蠢男人不中用不能早些了結了你，否則我何需坐在此處與你多費口舌。”她算計著引來神捕司作為日後棲身之所，算計著讓黃老爺殺了雍初雅一了百了，卻沒想到仍是功虧一簣。
初雅又抿了一口熱茶，緩緩道：“黃老爺身上的藥是你下的，你要他神志不清為你所用。我璇璣谷中的死傷是你設計的，你並不打算頃刻就將我璇璣谷覆滅，不過是投石問路之舉。而當日我在微翠園中大意中毒，也是因為你身上佩戴的香囊，你似乎更多只是在試探我，雖然若我當日便身死看似也挺合你心意……”
“東姑娘，雍初雅何德何能，竟讓你費了這麽多功夫，只為讓我痛苦？”初雅並不憤慨，也其實並不疑惑。一路尋來，她殺了足夠多的人，東菀詩手下究竟有多少力量也已查探清楚，所以此刻不著不慌。更何況東菀詩若勢大，就不會給初雅反撲的機會，可如今東菀詩卻只能與初雅相對而坐，可見她已經查明確認，她手上的勢力已經被初雅這沿途的殺戮傾毀殆盡，璇璣谷的報覆至此也算夠本。
“桑芷妍，我恨你根本不需要理由，因為從一開始，樁樁件件，全部都是理由。當日我被選中送走我就發誓與你不死不休，憑什麽偏偏是你好命能有個清白身份！我不甘心，桑芷妍，我一直就不甘心！我要你的一切都歸我所有，我要你一無所有嘗嘗我的不甘心！”東菀詩眸中恨意深沈不似做偽。
“哦？”初雅微挑眉，對桑芷妍之名不接受亦不否認，全然事不幹己的做派。
東菀詩頃刻頹然，她清楚眼前的人根本不記得她究竟是誰，這些恨意報覆都更像鬧劇一場。良久，她低低笑了起來，笑聲越來越大，變得無所顧忌：“可你竟忘了！桑芷妍，你竟什麽都忘了！真是可笑，我竟突然辨不清老天究竟辜負我們誰更多……”
初雅握著杯，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沿：“老天爺誰都沒辜負，只是你我終究不同。我有家可回，你無處可去。你恨我，而我根本不知你是何人，因何而恨。我此生至此……也算終有所為，而你肆意妄為徒增怨憎。東菀詩，我不在意你恨我，於我而言，我只需殺了你便可有個了結，而你卻已經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一無所知。若拿你的法子來判定，誰人幸誰人不幸，似乎一目了然。”
“可我終究奪了你有過的東西，甚而你得不到的，我也會擁有。桑芷妍，是我贏了。”東菀詩的神色非是欣喜而是漠然，“可這場輸贏卻已經毫無意義，你不記得，你什麽都不記得……”第一次動手是試探，第二次設計是不甘，到這被迫防範的第三次，東菀詩卻是茫然了，她這一路行來，究竟是為了什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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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菀詩與桑芷妍的初識要追溯到她們各自家破人亡之時。天災人禍之後便會有孤苦垂死的孩童，幼年的桑芷妍是如此境遇，東菀詩也是同樣。
蔡京勢大，自有一批手下專為搜羅這些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孤兒。東菀詩初見桑芷妍，便是她們先後被帶入同一間被重重管束的屋子。蔡京站在最高處，手下將一個個瑟縮無狀的孩子帶走，那一批孩子，最後剩下六人，這其中只有兩個女孩，便是東菀詩與桑芷妍。
男女分開各自教習訓練，東菀詩與桑芷妍住在一個屋子裏，漸漸忘了自己原本樣子的她們被取了這兩個名字。那時的東菀詩並不憎恨桑芷妍，非但毫無惡感，甚而還頗有好感，冷冰冰的日子裏，對於每日裏做什麽都在一起的人總是恨不起來的。
成為蔡京手下並非她們心甘情願，可是她們不得不心甘情願喝下蔡京為每個人準備的酒，有了遇上劇毒還能保命的身體，也埋下了一旦不合主人心意便隨時會被置於死地的毒。
於東菀詩，十四歲便是噩夢之始。只因為她出落得比桑芷妍美貌，她被下令從此為娼為妓風塵謀生，而桑芷妍卻能背上藥箱，天南海北做一個雲游醫師。憑什麽，她憑什麽？！東菀詩無法拒絕，她只能恨比她幸運的桑芷妍，恨她比自己自由，恨她比自己好命，恨她比自己幹凈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 _(:з」∠)_東菀詩的名字和桑芷妍一樣都帶草字，多麽隱晦的因緣啊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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